【兰曦】梧桐相思雨——木盒(十)
南风知我意，秋水知我心，冬雪知我情，春月知我……心悦你(｡´-ω)(ω-｀｡)
自夔峡顺流而下，见两岸如削，岩壁高耸，大江在悬崖绝壁中汹涌奔流，便是应了“险莫若剑阁，雄莫若夔”的美誉。又有古人云千里江陵一日还，轻舟已过万重山，以此诚言，到夜幕降下，便至江陵。
时已是七月中，江陵素有“过月半”的习俗，走在路上随处可见冥钞与粗黄纸等，几人家中上辈皆有已逝者。尤其阿锐，其父王恩当年奉命保护大理寺左少卿董栋的夫人和儿子前往大悲寺进香，途中被贼人暗算，董夫人和儿子被贼人劫走后撕票，他自己也重伤昏迷，阿锐足足守了三日，依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父亲离去；兰叶的父母当年将她卖入翟府后，亦于不久后离世；上官曦的母亲更是在她幼时便已逝去。
见此情形，皆不禁悲从中来，遂按照当地的规程，置办了鱼肉等，请客栈厨子侍弄一桌丰盛酒菜，对先人予以“款待”。所谓款待，便是先“叫祖宗”，待祖宗“喝”完酒后“吃饭”，过一小会儿再将筷子拿下，意为着饭吃完了，则在四方泼一些茶水，是为“喝”茶，最后是烧纸钱，“亲人”吃完饭后会来分钱。这一番过后，才能是在世者用饭。饭后还要给祖宗封“包袱”，即将冥钞、粗黄纸用白纸包上，用浆糊封好，写上祖宗的“地址”、名讳等，而后在户外堆叠烧掉。
还记得那时在乌安帮，到中元节时，兰叶总不忘祭奠先人，她总说，无论他们待自己如何，都要感念这一丝血脉，才让她遇到了上官曦，也让她在黑暗里寻着这一丝光亮努力坚持着。
上官曦不愿兰叶为此多伤感，遂未在江陵多停留，转而继续往南，到了岳州府。
素闻岳州府中有名湖名楼，享有“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的美誉。既是号称天下楼，自是别有韵味，这坐西朝东，构造古朴的楼阁，以楠木四柱承重，另有廊柱十二，檐柱三十二，彼此牵制，结为整体，其三层飞檐，相传更是由公输子亲手所造。
岳阳楼上，怀抱佳人，迎风而立，拂万千青丝，望八百里洞庭美景，一方银盘托着湘山倩影，千顷湖水碧天相连。传说舜帝二妃娥皇、女英曾来此，逝后即为湘水女神，芈原则称之为“湘君”，亦留有“烟波不动影沉沉，碧色全无翠色深。疑是水仙梳洗处，一螺青黛镜中心”的美名。
乘船而游，登上岛去，峰林俊秀，携手而行，偶有嬉闹，确如神仙眷侣，夫复何求。
“小曦，”兰叶倚在上官曦怀中，“你掐我一下。”
“嗯？”上官曦捋过她被风吹散的碎发，“怎么了？”
兰叶摇摇头，似是患得患失，“总觉得，如今的日子好不真实，我好怕，哪天醒来你就不见了。”
上官曦听了顿觉心头一紧，遂在她唇角啄一吻，“不论经过多少轮回，我都在你身边。”
兰叶轻“嗯”一声，转而露出娇媚的一笑，又道：“上官大人不吟诗，反倒不显嘴笨了。”
“上官夫人，就算本大人嘴笨，你不是照样喜欢我。”
“那便不喜欢了，可好？”见她油滑起来，兰叶心中也顿感开朗，索性起了这玩笑。
上官曦见她不再愁闷，也不与她计较喜欢云云，凑到她耳畔，贴着耳垂，轻言一句：“也好，爱我便是。”
如此便是惹得兰叶一激灵，然则却不示弱，身子一扭，搂过她腰肢，贴上唇瓣，“油腔滑调。”
论情致，上官曦自是比不过兰叶。在翟府时，梳妆打扮、行立坐卧是为根本，在此之上又怎会少得了枕上风情，那本《如意君传》可不是白学的。
回到客栈正是晌午，待兰叶歇下后，上官曦令阿锐守在门口，自己却往热闹的街上行去。
巴陵城中有【月氏楼】，以汉时西域大月氏国为名，意为“此楼所售，便是在大漠黄沙中亦能保肤质娇嫩”。楼中各类胭脂膏粉不计其数，绝非凡品，每每货品新上，便会引来城中达官贵妇贵女前来，你争我抢，稍有不慎，便只能空手而回。而上官曦此行，却并非为着胭脂水粉，而是为了一个木盒。
早在扬州时，便听人提起过，月氏楼当年是以手工作坊起家，历代掌柜皆需习得雕刻手艺才能继承家业，传承至今已不知是第几代，但绝对是实打实的百年老店。出门前问得掌柜楼宇所在，掌柜只说往人多的地方去便是。果然，循着人潮只三两下便已到门前。
许是刚过晌午，楼中人并不算多，上官曦穿梭其中，眼神却迷离又恍惚，这里并没有木盒的身影。她有些迷茫的走出楼来，然而没走几步，又折返了回去。这次她直接唤了小厮，言明请见掌柜，小厮见她衣着非寻常百姓，连忙朝后堂而去，不一会儿便见帘后行来一位俊雅青年，自称杜渊。
一番交谈后，杜渊领着上官曦回到后堂，从房中抱出一个大木箱，他打开木箱，里面分有隔断，各放着一个用红布包起来的盒子，分别是江南四大名木所制，然而裹了红布，并不能看出区别。
“上官姐姐，你便随手挑一个，若能挑中方才所言之物，我便送与你。”
方才所言之物，即是金丝楠木盒。金丝楠木自古有水不能浸，蚁不能穴之说，且淡雅幽香，用来储物自是极好，眼下这般四挑一，又着实有些为难。她伸出手，游走在木箱内，既紧张又烦乱，额间细汗层出，眼神也愈加散漫起来。她强迫自己定住心神，拿起最靠近自己的一个盒子，拆开布来，心便沉了下去。
“缘之一字，可遇不可求。姐姐莫要忧心。”杜渊将盒子从她手中接过，递给身侧小厮。
“如此，便是无缘。”她抬手一礼，遂欲离开。
“不如姐姐允我一物，我便将木盒给你。”
不得不说，此时这一句，当真如天籁之音，上官曦眼中又升起了光亮。
“何物？”
杜渊伸出一只手指，“姐姐允我一钱即可。”
这倒是听愣了上官曦，一钱？怕不是连金丝楠木的木屑都买不到。可是杜渊认真的模样，又令她不得不相信，只好从怀中摸出一钱递予他，这人还真就把金丝楠木盒给了她。
见她一脸诧异，杜渊笑了笑，将她送出楼来，临别时只道：“愿两位姐姐百年好合。”
身后小厮跟来，一脸的不明就里，杜渊见他欲言又止，只道是“不可说”，便径自回到后堂忙活起自己的事来。
评论(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