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恭梓

朝暮夕辞——夜探(十七)

还以为老爹一本正经来着,其实也不尽然啊~哈哈😄


司马信并未在皇城外碰上司马若,而是在进入皇城后的一处庭院里,瞄到了司马若鬼祟的身影。他轻手轻脚的跟了上去,却还在转角处被司马若捉个正着,不禁感叹技不如人。被司马若提溜着跃上屋顶,正是吹灯窗更明,月照一天雪,只可惜初雪未至,连这夜都少了几分姿色。眼看着巡夜的皇族亲卫已过去三队,司马若才弓起身子,移至屋顶另一端,又仔细的巡视了周围,才纵身跃下,司马信自是谨慎的跟着,半步不敢掉以轻心,恨不得连呼吸都拆成两半。

“二叔,你以前是不是经常夜探皇城?”司马信跟在他身旁,饶有兴趣的问到。

司马若本没想着司马攸会纵容司马信这番行为,心里正犯嘀咕,冷不丁被这么一问,更是恼火,索性加快了步子。司马信见他不理,想是此时不便,也不再追问,只管一路跟着。东弯西拐绕了快半个时辰,也不知道司马若到底是要去哪儿,司马信头一回觉得,能在这皇城中不迷路的,都是高手。幸好跟的紧,不然丢了可怎么找,指不定就落到什么人手里,跳进黄河都洗不清是小,脑袋搬家才是大。

又过了好一会儿,才摸索着到了一处小亭,隐约能看到【兰亭】两个字,待司马信环视一周后,才发现这亭立在一座斜高的小山上,比宫墙还高出许多,准确来说,它正好位于圣上理政的主殿“澄明殿”的东北角。

“二叔,这亭立在大殿旁,不太合规矩呀。”他压低了声音,不解的问。

“不合规矩的事儿多了,你管的完吗?”司马若一边盯着主殿的方向,一边冷冷的说。

说话间他忽然注意到,有几个黑影从东南方向行来,夜色下看不清来人的衣着,无法判断是敌是友。他朝司马信使了个眼色,二人便顺着小山山崖滑下,又借着阴影隐藏身形,一步步的朝大殿靠近。原本在大殿四周把守的皇族亲卫已不见了踪影,司马若不禁悬了心,待二人靠近了窗边,那从东南方向的来人也已进了殿中。

二人努力将耳朵往窗栏上凑了凑,隐约间能听的那领头的人在说着什么,却又听不真切,想尝试跃上房梁,又怕惊扰,一时竟左右为难。司马信往大殿后方望了望,回头戳了戳司马若,指了指那漆黑一片中若有似无的黑影,司马若内心挣扎了片刻,也没别的法子,只得点了头,随司马信朝大殿后方摸去。

其实司马信也不知道大殿后方有何特殊之处,但司马若是知道的。那时正是新朝初建,经过连年征战,民不聊生,衣不蔽体,杂税繁重,迫使君王必须改旧以巩固根基,无论是土地持有,还是税务征收,亦或是货币制度等,一切都需要重新开始,如此政务繁多,使得朝议往往自朝至夕,为了让君王可以有片刻休憩之所,便在主殿的后方,划出一片地方,特意进行了改造。

二人在黑暗中摸索着,好容易才找到那扇久不开启的侧门,便是给君王送膳食的门。自先王起,进入正轨的大沅朝已很久不再有自朝至夕的朝议,自然这片地方也就久不再用。是以这两人摸索了半响,差点以为找错了地方。

小心翼翼的推了门,先探了头,再进了身子,最后才迈了腿,屋内虽算不得漆黑一片,却也并不比殿外明亮多少,二人相距咫尺,仍无法看清彼此的面庞,角落处燃着的一支烛台,风烛残年般摇曳着身姿,在推开门的瞬间,差点熄灭。

“你们…是谁?”忽然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若非二人听力颇佳,怕是真的要忽略过去了。忙不迭的燃起火烛,才发现踏上躺着一个人,正是孟笠生。

二人大骇。

“圣上!这…怎会…?”司马若几乎惊慌到口不择言。而司马信站在他身侧,只想着怎样把那颗快跳出胸口的心脏给摁回去。

孟笠生吃力的抬起手摇了摇,打断了司马若的话。猛的抓住司马若的手臂,似乎用尽了所有力气,“肃王…囚孤于此…欲夺…”

“圣上放心,臣等不会让其得逞的。”

司马若深知此情此景,将人带走绝非上策,万一途中被发现,落个挟持君王的罪名,那司马一族便全完了。他起身轻声对司马信说道:“圣上脉象微弱,想是多日不曾进食,你去找些吃食来。”

司马信点点头,闪身出了去,好一会儿才折回,不知从哪儿找来了水和粥,借着微光服侍孟笠生吃下。

“司马将军,莫要令孤失望。”

司马若问此一愣,往事历历在目,当初也是这样一句话,让他失去所爱,这次又要失去什么?

待孟笠生又沉沉睡去,二人才悄无声息得从房中离去,而这一切,自始至终,未被前殿之人发觉。

肃王,这位游手好闲的王爷,饶是孟笠生如何忌惮,还是没能逃过他的手掌。也许曾经在他心里,谁坐上帝位皆可,但自从孟笠徽死后,其余兄长虽不欺他,却也不护他,那个曾经护他的人已经再不会回来了,他必须要强大,才能护的了自己,也护住身边人。这么多年的隐忍,表面上的兄友弟恭,皮囊之下又怀着怎样的心思,朝野上下只要是个人,就不会不明白。但帝王也同样忌惮侯府,累累战功皆是战场拼杀,刀尖舔血换来的,比之那口舌间的巧言令色,更让人不能不防。

叔侄二人原路离宫,再次经过了那处“偏殿”,司马信停了停步子,就好像这地方对他有别样的吸引一般,司马若亦是满腹心事,直到大雨忽至,才拉回了两人的心思。雨水毫不留情的泼洒着,瞬间把二人心事冲刷得干干净净,只得又加快脚步,急急往西门宫墙行去。也幸得此时恰是皇族亲卫换岗的间隙,二人跃出宫墙,踩着高高低低得屋顶,往侯府行去。

到得侯府时,司马攸已等在书房,见二人湿漉漉的模样,比那泉牢中捞上来的囚犯还凄凉三分,忙让二人先沐浴更衣,再行商议。

天明时分,司马霖也来到书房,四人商议起来。司马若将司马信寻吃食的间隙,孟笠生塞给他的一纸书信递与司马攸,因孟笠生言明交予司马攸,所以书信内容他并不知晓,也幸好藏在护臂内,才未被这滂沱大雨沾湿。

司马攸打开书信,却发现这并不是什么书信,那轻薄的纸上印着的,分明是一副《河图》。这上古流传下的神秘图象,源于天上星宿,且“河图”二字寓意极多极广,玄妙无穷,深奥无尽,从其之象、之数、之理看,至简至易,却又深邃无穷。

几人见此都不禁一愣,不知何意,司马攸那沉默的眼睛,显得思虑重重,在仔细端详了一番手里的东西后,透出难以掩饰的沉重之色,他习惯性了敲了敲手指,随即又将纸片折起,放进案几上的香炉里,任其化作一缕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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